青梧新论•先锋叙事 | 知非:陨落

知非 青梧新论 2025年04月29日 10:00 甘肃

《青梧新论》(双月刊)是一本面向全国文学创作者、青年学者及地方文化传承者的综合性文学期刊,以“扎根青年、深耕文学、对话时代”为办刊宗旨,致力于打造兼具文学深度、青春活力与地域温度的多元文化平台。刊物名取“青梧”二字,既喻青春如梧桐初长、生机蓬勃,亦含“栽桐引凤”之意,期待汇聚四方文心,共筑文学新声。现面向全国长期征稿。

陨落


作者:知非
夜里方才是落了场很大的雨,空气里格扑的潮湿,街道上积着水洼,并映衬着半点阑珊的霓虹灯。夜又深了点,可街道上的车和行人却不见减少,天还冒着半星点儿雨细丝,有的人也就还撑着伞,还有的索性就将伞收着,甩出的水和细雨丝就这么落在水洼上泛起波纹。
我是飘荡地在繁忙的街道上游走。可若是平日里,我是不会在这城市里游走,只是前些日子里事做了挺多的,上头看我累,也就准我休息几日,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会不由自主地来到这个地方。休息几日也能换下平日里的工作服——一袭白色的长袍,还有一帽子,印有个“吏”字。这工作服一直来都是这模样,都几百年了,曾经还向上面反映过,倒只是“要尊传统”的答答复。真是的,外头的世界都开放了,那衣服都挺潮流的。
也只有休假的时日里可换上点这种比较潮流的衣服。可我是依旧以魂灵的形态游走的,所以这街上就没人能看到我的衣服。我只觉得有些许凉意,所以不禁缩了缩脖子。可倒也怪,身为鬼魂是怎么会感受到那种刺激性的感受呢?难不成,要出事?我有些担心起来。
有这种预感也是有理可循的,作了几百年、甚至几千年的鬼吏,也看遍了人间许多的悲欢离合,所以形成种——一但我能在人间感受到一丝凉意,也就预示着将要出事。
我环视着四周,除一片朦胧的雨雾之外,只有空荡的街道上点着好些处似魂影般的过客,感觉也没有像那种将出事的场景,像什么暴雨夹杂着闪电,可现在倒却是雨渐渐淡去,天上雨雾也开始慢慢散开,甚至还点缀着一两点微星。
我缓慢地飘荡在空洞的街道旁。一两点昏黄的路灯随意地乱洒在青色的路砖上,我低头飘荡着,路上是不可能有我的身影的,可我是在一点点数着街道的路砖走着路,感触不到来自路面的坚硬是种很不舒运的感觉,只觉得像是身处在高处,极易下落,然后落入深渊。
但这样的感受给我带来的不适感,很快就被一阵喊叫声打断。
“看!那里有人要跳楼!”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一阵呼喊。
我一惊:什么?竟然有人要跳楼!由于职业的第一感觉,我忙四处观望着,看看有没有人的魂灵将会要脱离他的肉体。就在瞬间,我意识到,那跳楼的人根本不需要在夜里探寻,因为他所在的楼顶正恰巧在旁边大楼的霓虹灯的直射下,而他就像是将要开始表演的演员,无声地站立。
我打了个很大的寒颤,立在那高楼之下迅速聚集的人群之中,抬头望着那站在楼顶边缘的人。那人似乎是位中年的男人,穿着的像是一套西装。他并没有站立不动,而是在楼的边缘不断的徘徊,眼睛盯着楼下的人群和阑珊的灯光,没有半点转移。但让我惊讶的是,那人的灵魂没有离去。
可正当我的思绪定在这没有出肉体的灵魂时,周朝便响起一阵急促且烦躁的警笛声。我的目光迅速的转移,只见警车很快就停在这路旁,从上面下来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,一脸严肃的样。
警察很快就将现场用警戒线围起来,然后一名像是队长的警官,就用喇叭朝着那楼上的人喊话。其余的警察将警戒线拉开之后,将其他人往后赶了赶,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慢慢流失。旁边的群众倒也没闲着,都拿出手机将镜头紧紧地对着楼顶,似乎想拍出一张绝美的画面。
“不好,队长,那人将天台的门锁死了,进不去!”忽然,一个年轻的警员匆匆忙忙的跑来向队长汇报楼上的情况。
“什么?消防队什么时候能到。”
“应该快要来了。”
两人的说话被消防车高昂的警笛声掩盖住。火红的消防车冒着雨停到警车旁,从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的消防员队长。消防队的队长忙过来和警队的队长握手,你表示来晚的歉意。“对不起,对不起。今天是我女儿过生日,刚刚过完一半,就听到了任务,忙赶过来。”“那打扰了,听说上面这个男人有严重的抑郁症。”
“现在人压力大,这抑郁症跟感冒都差不多。那你来跟我说一下上面的情况吧,好实施方案救人。人命关天哪。”
“那上面的人把天台的门给锁了,他似乎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。那里面有好的解救方案吗?”警队的队长眼神坚定地看着面前的消防队长,那种遮不住的期待,就藏在他眼眸最深的地方。这是一个很大的功绩啊!
那中年的消防队长没有犹豫,突然说:“那我们从楼底爬上去,把他救下来。”
“这么危险吗?你们能不能破门?这样危险系数太大了。”警队队长看着消防队的队长,眼神里有一股子不可思议,和担忧。
中年消防队长看着身旁的消防队员,郑重的说:“咱们分两股小队,一股小队到天台去破门,另外一个小队,那就由我来带。我翻窗上去把他解救下来。”
“什么?队长,你女儿还在那边等你过生日。这个危险系数太大了。”
“那队长我去!我来完成这个任务。”一个年轻的队员挤出来,手举得高高的。
“你?不可能,我第一个就不同意。你这才多大?万一出事了怎么办?你爸妈就你一个孩子,然后你又没结婚。怎么逞能?你想让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?”
“没事,那我去!”又一个中年的消防员站出来。
“你?你家里条件不好,你父母最近不又病了吗?孩子还要上学的。”
……
我甚是不解。身为地府的差吏,我见过很多生死别离的,我看过很多人都很害怕死亡。可这些消防员呢?一个个像不怕死似的,恨不得第一个向前冲。这些人为什么会这样呢?是为了那些功勋吗?他们也是孩子,也是父母,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。警队队长和消防队队长讨论一会儿后,最终布下救援计划。而那翻窗上去救人的,最终还是那位消防队队长。消防队队长穿着好装备,我抬头在蒙蒙细雨中,能看见消防队队长已经伸出半个身子了。可转眸我看见——这位消防队队长的魂魄在慢慢的往肉体之外离散。
突然回过神来,我明白,将要死亡的是这位消防队长!可我终归还是魂魄,一处肉眼看不见的灵魂鬼差。我不是地府的阎王爷,我没有任何权利去篡改一个人阳间的寿命,因为这一切都是天地间的定数。我不是救人的神仙,而只是根据命令,去收割魂灵的鬼差。我解救不了任何人。
雨渐渐飘洒得急了,我抬眼望去,眼睁睁的看着那位消防队长身上绑着绳索,全身趴在窗外的岩壁上,两手紧紧抓着凸出来的地方。准备往上爬。
“你他妈的到底跳不跳啊!我手机都快没电了!雨又大了!烦死个人!”
“对啊!到底跳不跳!没有勇气就别跳!再不跳,我直播间的粉丝都要走了!”
楼底下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,本身在城市里的人心情都不大好,情绪总是躁动的。就如同火药般不稳定,一遇到火,就形成熊熊大火,甚至会产生爆炸。一两个人情绪的爆发,这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,这一下子激起围观群众的激动情绪。你一言我一语,很是混乱。
站在一旁的辅警也终于有点事干,维持聚集的人群秩序。人们也不管那些辅警的话,都抬着手机,紧紧盯着这紧张的时刻。或许这些人想记录一下一条生命的陨落,只要不是自己,其他人的表演就是那么好看。甚至旁边一些餐馆醉酒出来的醉汉,摇摇晃晃的过来凑热闹。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,醉汉们只是胡闹,说醉话。这让那些躁动的人心,越来越躁动。
一切正骚乱的时候,我只听见一声划破长空的喊叫。我猛的抬头看向高楼之上,两抹影子飞速地陨落,一抹红的,一抹灰的。安全绳呢?断裂了?二十多层楼,这高度,人摔下来只是一滩血肉模糊的残骸。下面虽然早已放好了安全气垫,可这是怎么回事,难不成是风?两处身影紧紧抱着,扭在一起,却偏离着安全垫掉去。生命也是脆弱的,你想在阎王的手上抢回生命,医生尚且能和阎王碰一碰,烦人,那只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。
人群是在一瞬间安静的,忽然还冒出一两声醉意的叫好。难不成是有酒疯子吗?好像是的。周遭安静的出奇,人们是呆住了吗?我斜眼可以看到几个人在朋友圈发日常:又一条生命陨落。安静过后便是无尽的嘈杂,又是场骚乱。议论声、咒骂声、哭喊声、警笛声、喇叭声……这是死亡的气息吗?周遭是雨夜的潮湿。
我挤过人群,看到人群间飘起两抹魂魄,我看见他们,他们也似乎看到了我。
可我却快速的逃离,因为此处并非我的工作区域。
雨随意的洒着,昏黄的路灯中,我却还在阴暗之中。

——全文首发于《青梧新论》2025年第1期。

陨落》创作谈

这个世界它并不是十全十美的。我觉得整个世界就像一个泡沫的虹影,虽然那么好看,但是一碰也终将会烟消云散。像我们所熟知的康乾盛世,你说他好,他也有盛世之称。可是盛世之中,也有例如和珅的贪官污吏,也有自然灾害后的饿殍千里。无数的官员对康乾盛世歌功颂德,而这是无数的百姓对宫阙里的皇帝无数的咒骂,但为官威而不敢反抗。鲁迅曾说,我们都是看客,他想叫醒在铁房子中沉睡的人。至如今呢?正所谓居安思危,人一旦安好许久之后,也会有困乏之意。就像人在一天当中,总会有夜晚,他要睡觉。

而如今,随着经济的高速发展,我们有钱了,吃得饱穿的暖了,有剩余的去购物享乐。于此,人们将冷眼看着周围,事不关己,总怕引火上升。别人的生死不是自己的事情,而自己的身体和感情,则是建立在所谓金钱物质之上。人的生命不是钱财,人的感情也不是钱财。我们心不能冷,倘若心冷了,血液将凝固,全身僵硬,那别人的死亡将是未来你的死亡。倘若我们一辈子只是看客,我们是人,不是冰冷没有思维的动物。在如今的世界,我只看见人们更提防别人,人与人之间隔着的墙越来越厚。难道是我们希望的吗?恐怕越来以后,人类的孤独将是家常便饭。

孤独之后,人将没有任何灵魂。


作者简介

知非华中农业大学在校学生,一位热爱文学的青年写过大量的诗歌,散文,小说,相继在《人民作家》《博文》《散文大家》《华中农业大学报》等发表过文章。曾经获“长江文库杯”竞赛奖,“中国青少年作家杯”等奖项

主管单位:青梧文学研究会

主办单位:《青梧新论》编辑部、青梧文学社、扶摇诗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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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版日期:双月25日

刊      号:ISSN 3079-983X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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